“深圳市某某通讯设备有限公司”——提到这个公司名字,眼前就会一片空白。
序幕
二○○四年二月二十日,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乡,不远千里踏上了深圳这片充满生机和诱惑的土地。
来深圳之前,我是国家机关公务员,在西部一个国家贫困县的党委部门上班,由于长期的工作环境,使我逐渐失去了刚刚毕业时的激情,好象对生活已经失去了目标,没有了理想,没有了斗志,于是就铤而走险,冒着被父老乡亲对我“神经病”的骂名,领了最后一个月730元的工资,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从此,我经常使用的县委工作证就换成了印有业务专员的名片,开始了我的业务生涯。
在做业务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风险二字,我不懂得月结是什么概念,不知道什么叫回扣,一切的一切都从头开始,不过这些都为我以后成为某某公司的受害者埋下了伏笔。
拿着订货单,我欣喜若狂
上班十多天之后,我找到了深圳市某某通讯设备有限公司,该公司是生产电话机已经有六七年的历史了,我们公司是专做电话机配件的,于是便给该公司的采购经理李军志通了电话,他便要求我送样板,于是我按要求送了样板过去,当场检验就OK了。那天晚上我彻夜失眠,因为我己迈向成功的第一步了。第二天听同事们说,要请人吃饭,于是我下班之前就到该公司等李军志,准备请他吃上一餐。席间,我们边喝酒边谈,几杯干了之后,价格,交货期,结款时间基本上就搞定了,而且价格还可以,我欣喜若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不停的下订货单,拿着订货单,那种高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每天晚上睡觉都会笑醒来。
“最顺利的也是最危险的”——老板的提醒
老板看到我的高兴劲后,就提醒我,别高兴得太早,最顺利的也是最危险的。于是我木然了,以后送货的时候总是要不断的对该公司进行一些必要的观察,通过观察,确实看到了一些东东:
一、该公司从老板到员工全部湖北某县人,全部说家乡话,不说普通话。
二、我去过该公司很多次,从来没有看到他们的老板。
三、该公司写字楼里只有采购,没有其他部门,而且没有财务室。
四、该公司每天生产一万部电话机,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二点钟。
五、经常看到他们写字楼的七八个人业务员及经理翻着黄页打电话到处找供货商。看到这些我都不以为然,因为还没有到结款时间,俗话说天亮才见马牙霜嘛,但是为了谨慎,我还是适当控制供货量,可是采购天天打电话吹我赶紧送货,为了控制风险,我以公司产能问题为由,说不能满足他们的全部要求,只能供应一小部分。
不祥的转折点——替代结款的借口
四月份到结款时间了,我于是就兴高采烈的去了该公司准备结款,可是我看到的不是支票,也不是钞票,而是拒绝和借口,采购说因为我没有按他们的采购订单供货,影响他们的生产计划,所以老板很不高兴,因此老板不想给钱。
我听到了,心里就非常愤怒,哪有这种狗屁道理呀,因为我们接到他们的订单后,没有盖章回传给他们,还打电话给他们解释,因此订单是不生效的。
后来经过多次交涉,李军志总是说,老总说什么什么,老总说什么什么,好象老板的每一句话都经由他的口里传出来似的,采用各种方法和语言来搪塞我。最后还是同意和五月份的货款一起支付,但是因为我跑这个公司已经跑了几十趟都没有拿到钱,于是要求他写一个文字依据,说清楚,五月份的时候,连同四月份的价款一起支付给我公司,可是,他死个舅子也不答应。考虑到货款问题不想和他把关系搞僵,于是又等到五月份,到接款的时候,我又去了,可是还是同一首歌——没有钱。我要求见他老总,他说老总不在,一会儿说在香港,一会儿说在东北。于是我问他要老板的手机号码,他也很爽的给了我,我当场就拨了手机号码,可是让我晕倒的是,手机那边电脑录音提示:该号码还没有分给用户使用。后来问他,老板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他都是不知道,从来都没有这么大的火气,我几乎是要发疯了。于是就大声告诉他,如果不给钱,咱们法庭上见。他听我这么一说,连忙解释,别这样好吧,我会给钱的,如果你这样告我们公司,对我们公司的名誉会很不好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告他们公司的决心更大了(后来才知道这又是一个陷阱,因为他希望我们将诈骗当成经济纠纷来处理,所以我们越去法庭告他,他们就会越高兴)。
走出人民法庭的那刻,我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出了他们的公司大门,我就直奔深圳市布吉镇人民法庭,我向法庭工作人员说明我的来意,问需要填什么表,后来他们问我,骗我们公司的公司叫什么名,当我告诉他这个公司的名字是深圳市某某通讯设备有限公司的时候,他们马上回答了我,目前已经有四十几家公司到我们这里来告状的,可是该公司没有任何财产可以提供诉讼保全的,这下我才彻底失望。走出法庭的大门,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人生好象一下变成了灰色,五万五千块钱对于我来说是天文数字,我是决心以死来揭穿这场骗局。
有一天,抱着一线希望,我不死心又去了该公司,可是我眼前的一幕是一个女孩子在该公司大声痛哭,于是我详细问了一下这女孩,怎么回事,她于是一五一十的把亨天公司不给他们货款的经过给我说了一下,和我们公司的情况大同小异。李军志看到我的时候,奸笑着说,你怎么又来啦,不是说要去法庭告我吗,怎么不告啦,去呀,去告呀。考虑到自己是共产党员的身份,考虑到自己还这么年轻,否则我一定会把他砍死的。当然我们到该公司下班的时候也是无果而归,后来我们经过多种方式,联系到了十几家该公司的供应商,经过大家开了一个碰头会,把各自的情况说出来,都是一样个字——骗。有一些还在骗局中的公司也突然不给该公司供货了,一家台资企业听到我们的情况后,头天才送到该公司的货,二天要求退货,可是该就是不给,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愤怒过后,我开始仔分析这个“局”
仔细分析,其实这是一个局。生产电话机需要多种配件及元器件,亨天通讯设备有限公司的做法是把生一个元器件及配件交给某个业务员来具体负责联络,协商,绝不互相交叉。这种做法与目前的业界通用的以地区或产品类别作法采购权限的做法迥然不同。这样单线联系的就是要把供货商分割开来,让他们没有接触的机会,这样,如果供货商是电话预约,这些业务员就可以巧妙地把时间错开;供货商即使找上门去,其他一概拒绝接待,只能找某个特定的业务员或者经理,把你带到单独的房间去谈。
这样一来,供货商们就不能互相通气,永远都蒙在鼓里。该公司经常要求用自己的车到供货商处提货,目的就是尽量不让供货商经常上门来,避免增加接触的机会。后来,我们十几家供应商(当然还有四十几家在法庭等着和他开庭的没有参与进来),联合起来,到公安局报案,因为该公司已经构成了经济诈骗罪。没有任何一家供应商见到他们的老板。
面对一个已经人去楼空的公司,我们这些受害者算什么
后来我们到市委、市政府、市公安局、市信访办、深圳特区报社反映情况,因为这个诈骗涉及到很多港台资和台资企业,而且性质严重。深圳特区报社后来于是二○○四年六月十八日报鹏城今版头条以“上家下家一律能吃”为标题发表了一篇报道,登报之后,我们都以为亨天公司会因为各种压力而给贷应商付款,哪怕是付一部分,可是他不但不付款,反而叫嚣着说,他×的,我要特别报社向我们公司道歉,云云说了一大堆,真是不可救药。
后来经过多方努力,公安机关查封了该公司,可是犯罪人员已经逍遥法外,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公司里就剩下一些烂设备,估计值不了几个钱,可是他骗取的货款就几千万之多,有几家公司因此而倒闭。
目前此案件已经由深圳市龙岗区公安局经侦大队立案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