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1863-1957)湖南湘潭人,原名纯芝,字渭清,后更名璜,字濒生,号白石。在进入二十世纪的中国,齐白石以质朴天真、雅俗共赏的艺术风格,赋予文人画以新的生命力和现代性,独立于北方画坛,成为一代全才的书画宗师和家喻户晓的“人民艺术家”。
齐白石的作品涉题广泛,山水、人物、花卉、蔬果、草虫、禽兽无一不能,并具有强烈的抒情性和感染力。在他数以万计的传世作品中,山水与花鸟草虫题材突出代表了他的艺术水准和精神,前者体现了白石继承古代传统,以独特视角表现自然造化的深厚功力,后者则使他经过“衰年变法”,以贴近民众的审美情趣和朴素活泼的艺术魅力,赢得了在中国现代画坛无可替代的地位。
白石的山水画集中在他的早期创作中,传世不多。他最初是根据勾摹的《芥子园画诺》认识传统山水的,后来,受到“后四王”及八大山人的影响,山水多是简笔的,用墨水份不多,山石敲擦少,缺少层次和深远的意境,显得比较幼稚。多数人认为这段的传世作品少,假画出现的可能性不大,但作伪者无孔不入。《齐白石精品集》(人民美术出版社1991年出版)中发表的《龙山七子图》是研究白石早期山水及交游的重要史料。齐白石五十岁以后至七十多岁,汲取了石涛、金农的树石画法和倪瓒的几段式构图,在山水的表现技法上日渐成熟和丰富,他还将花鸟画中的设色引进山水画,表现温馨,静谧的田园风光,这是他山水画较为鼎盛的时期。进入八十岁后,基本上不再作山水画,而且年事愈高,笔划也显出拖杏散滞。
齐白石的花鸟画是他传世作品中为数最多的,与山水一样,他早期的花鸟画主要受到八大山人简笔、冷逸风格的影响。后来,在陈师曾等人的鼓励下锐意变革,形成了“红花墨叶”的写意新风格,其独特之处在于,以深湛的书法篆刻艺术功底为笔墨之骨,以明快艳丽、完美合谐的赋色为肌,呈现出百卉争妍,众生有灵的花鸟新天地。
白石晚年画通常是精的绝精,差的真次,这多数是由于体力和精力的不足;所以不能因为画的水平与白石盛年面目不符或有差距就判其为假,也不能因此而放松了对赝品的衡量尺度,比如白石画紫藤吸收了吴昌硕的画法,用写大篆之法握笔,中锋运笔,笔随藤转,中力充沛,焦墨舒缓地拖过纸面,形成齐氏独有的飞白,不枯不燥。藤条虽左缠右绕,但乱中有法可循,笔笔交代清晰。作伪者则为追求飞白效果,用笔狂燥尖刻,在枝条转折间容易出现犹疑停顿,使藤条中间不时地出现类似“鹤膝”式的“硬伤”和墨色涸散。
说到以笔墨功底来辨别白石绘画,就不能不谈到他的书法。青年时的白石主要师法何绍基和金农,尤其是仿金农的隶书,甚至在他七十余岁的画题中也可见到,有一种拙厚天真的童趣。四十岁后,白石受到《天发神谶碑》、《麓山寺碑》的直接影响,前者奠定了他篆书的基本风格,后者使他的行书在六十至七十岁间最后定型,字体长方欹侧,行笔酣畅雄强。八十岁以后,行笔速度放慢,讲求用笔的内蕴,这一段也是他用墨最精到的时期。九十岁后体力下降,写字拖笔较多,笔力较前大逊。或许大家可以从白石书法发展的过程追溯他书画演变的脉络,以增强鉴别真伪的信心和把握。
白石花鸟画中较特殊的是工笔草虫,这类题材成熟较早,一般集中在四十至五十多岁问,白石六十岁时就讲不再画了。但我们仍可见到有他六十岁以后款识的工虫画,这有两种情况,一是将以前画好的草虫添上衬景与题跋;二是出于家人、门生代笔。白石的草虫在四十年代价格就已不菲,曾有一虫加一尺润格之说,所以作假在所难免。这些东西比旧仿的水平低,多是根据出版物新仿的货色,不仅贝叶脉络浮腻模糊,而且如蝉、螳螂等也多如标本浮搁在枝上,神态呆板,了无生气,羽翅无透光感,爪须僵硬,树枝用笔急躁,出锋明显,没有白石的沉酣老到。
据记载,白石对自己的伪画大量出现很气愤,曾专门打造钢印在书画上钤盖。但不久,带钢印的假画又出现了,老人只有无奈地刻一方“吾画遍行天下伪造居多”的朱文印以警世人。现在我们见到带钢印的伪作,在所有伪作中水平算好的。老人曾有印曰:“有眼应识真伪”。看来,要做到“有眼”,还是要从白石书画本身入手,在掌握其发展及特点的基础上,大量观摩研习,以识真伪。